白锦御

三

 

出发的第一日并没有什么风波，无欢前一夜被青龙早早劝回房休息，早上动身的时候还一副困倦的样子，恹恹地躲在车里，大约是在补眠，连吃饭也不愿意出来。

京城附近的驿馆布设尚好，虽然不及京中府邸，也还有院落厅堂，大约是第一次这样赶路，实在累极了，无欢虽有不满，但也没多挑剔，在屋里用过晚饭之后，就直接歇下了。

 

离城再远，一切就不那么如意。他们算准了时辰，在天黑前到达客店，车马放在后院，着人轮流看守，青龙知道无欢讲究，先去把客房布置一番，可无欢进屋之后，还是皱起眉：“好脏。”

无欢公子嫌弃客店简陋，不愿住下，好在他的马车足够宽敞，铺陈之后，足够他在车里安眠。只是，未来北公爵的安全为要，随行者也都失去了片瓦遮身的资格。比起锦衣卫的训练和任务，这本也不算什么，只是为着一个贵公子任性，难免叫人心生怨气。青龙听见窃窃的牢骚，走过去用眼神给抱怨者警告，然后回到马车跟前，靠着车子坐下来。

 

青龙从不会睡得太熟，车门发出第一声响动的时候他就醒了。无欢也知道他醒着，从门缝里伸出一只装饰在棍头上的金手指，用力戳他的后背。

青龙在那只金色指头戳到第三下的时候反手攥住，然后起身，拉开车门，探进半个身子：“怎么了？”

无欢坐起来，伸手扯住他的披风领口：“我睡不着，你上来陪我。”

 

挑剔之外，大概还有些怪癖，这是青龙对无欢最新的评价。他实在不明白，自己身上分明穿了织进铁线的软甲，难道还会比靠垫软枕更舒适吗？可无欢偏要拿他做一个人肉靠背，让他维持坐姿由着他倚靠。开始他还抱怨青龙心跳得好吵，但很快呼吸就轻缓起来，脑袋也贴上他的手臂，顺着往下滑，青龙稍稍调整了姿势，小孩便枕到他的腿上去了。

怕把人惊醒，青龙再不敢动，垂头借着窗格里映出来的一点夜光，观察无欢的睡脸。

还是太小了，青龙想，从骨架到容貌都还不是男人的样子，他没资格施加同情，却还是觉得他实在不适合北疆——他未曾到过极北之地，只在关外遥遥眺望远处的雪域，据说，连飞鸟也在那里折返。

大漠之外的荒凉地，不适合太精致的生灵。

无欢翻过身，抓住了他的披风。

 

于是，在刚听到异响的时候，青龙并没有立刻动作，下一刻，羽箭便射入车内。无欢被声音惊醒，刚要说话，就被青龙捂住嘴巴护到身下。

“别出声！”青龙警告，然后扯过被子将他盖住，“不要出来。”

 

青龙推开车门，在闻到血腥之前，先感受到了死气。然后是一柄剑，薄，利，柔软且致命，尖锐地划破夜色，直取青龙。这一剑来得太快，青龙甚至还没踏出车厢，大明十四势的刀匣被挡在身后，来不及打开。

剑锋划过软甲，划过胸前“锦衣卫”的铭牌，青龙倒回车厢，随手抓起一样东西掷去，剑刃一抖，那东西裂成两半落在地上，他才看清那是方才无欢拿过的金手指，下面的泥地里有血，周围倒落着同行者的尸体。

“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。”无欢从被子下面露出脸来，因为呼吸不畅而发红的面孔上有些惋惜的怨气。

对面好像被丢出来的怪东西困惑，迟滞了一瞬，青龙脱出车厢，她便已失了先机。执剑的女人最后望了青龙一眼，弃战抽身，青龙抽刀，只碰到她袍角的黑纱。

 

“青龙！”

惊叫和马车碎裂的巨响同时传来，青龙回身，甩出钢刀，钉在无欢身前，堪堪挡住取他性命的刀锋。

第二柄刀自匣中弹出，与青龙的身形一起落到刺杀者面前，寒芒刺入血肉，但只进半寸，便无法再进——

“白虎？怎么是你？”

他的同袍兄弟低头看看刺进胸口的刀，急切地抬起头——这浅浅的一刀远不是他身上唯一的伤口，他浑身上下，遍布着更加严重的伤，血流得到处都是，连面目都有些模糊了。

“青龙，”他开口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脏腑里挤出来的，“玄武……背叛……你……回不去了……但是……”他的口中涌出鲜血，目光缓慢地从青龙脸上移开，落到无欢身上，拼尽全力讲出字词，“他……圣旨……不能……”

无欢从破碎的木板之间坐起来，越过挡在面前的钢刀，好奇地看着差点要他性命的人，但白虎已经无法再多说出一个字，他眼中的神光散去，身体无力地压向胸前的刀锋。

青龙如梦初醒般收刀，只扶住兄弟毫无生气的尸体，他的双眼还圆睁着，仍向着无欢的方向。青龙抬头看了无欢一眼，放下刀，为白虎合上双眼。

【救命，这是什么ooc出塞文学……反正武侠我也不会，悬疑我也不会，就随便搞搞小爵爷爽一爽吧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