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锦御

三十八

雷声止息，滔天巨浪渐渐退去，幸存的人们开始收拾残局。一片劫后余生的混乱中，一人怀抱白猫，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德兴集团的大楼，对遍地的尸首伤病视而不见，径直走向尽头的大门。

大门那头空空荡荡，修建讲究的大厅中间，一个黑漆漆的圆洞，像是一张巨兽的口，等待吞噬一切。那人怀中的白猫翻身落地，化作一只白虎，走到圆洞旁边张望，听到洞底传来的水声，立刻厌恶地退后到主人身边。

申公豹骑上虎背，安抚地摸了摸白额虎的头：“知道东海之水惹你讨厌，我也没想到，我还要再来这个地方。”

白额虎的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，在洞边踱来踱去，最终低吼一声，跃入洞中。所经之处，海水两分，白虎驮着申公豹，如履平地，直往海中走去。

行至深处，一处硕大的行宫赫然入眼，晶莹璀璨，不似凡境，但靠近之后便会发现，这里已经千疮百孔，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浩劫。申公豹见状，惋惜地摇头叹息，驱虎进入。

一进行宫，才算是脱离了海水的包围，白额虎脚一沾地，便立即化身成了白猫，攀着申公豹的裤脚，爬上他的肩头，耍赖撒娇地不肯继续驮他。申公豹无奈笑笑，摸摸白猫的脑袋，就这样带它往行宫深处走去。

越往深处，周围破坏得越厉害，灼痕遍布，好像深海之中刚刚烧过一场大火。申公豹抬手摸过墙壁上焦黑的痕迹，神色凝重，若有所思。

一声异响从更深出传来，仿佛是某种巨物沉重的喘息，肩头的白猫警觉地抬起头，又被申公豹轻轻按了下去。

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向前，来到一处天井形状的空地，一地的碎石与焦痕映入眼帘，空地中间支着一片残垣，仿佛是一座倒塌的石塔。碎石和废墟之间，一条黑龙盘伏在地，费力地喘息。

申公豹走向黑龙，脚上忽然踢到一个东西，低头一看，却是一个暗淡无光的圆球。他弯腰拾起圆球，拿在眼前端详，讽刺地叹道：“功亏一篑啊……”

黑龙抬起头，勉力化成了德老板的面貌，支起身子坐在地上，仰头看着申公豹，冷笑道：“你来了……趁我龙珠毁损，身受重伤，这样绝好的报仇机会，你自然是不会错过的。”

申公豹哈哈一笑：“我申公豹恶名千载，自然是最会趁人之危的！”

“不过——”他五指一松，手中的龙珠“咣当”一声掉在德老板身前，“你我之间，有仇吗？”

德老板一愣，不解其意，申公豹却不多说，转头看向那座只剩下残破底座的塔，感受围绕期间的一丝残余气息，幽幽叹气：“本想帮他避去此世劫数……可惜了……”

“何必惺惺作态呢？”德老板伸手触到龙珠，将其化入体内，这才有足够的力气站起，“你引哪吒杀入东海的时候，难道就没料到这个结果？”

“什么？”申公豹眉头一皱。

他这幅表情落在德老板眼里便是故作姿态，更加很得切齿：“原本看在二十年父子名份，这一世我已有心放过，却未防备你杀人嫁祸——这招借刀杀人，当真高明。只是，丙儿纯孝，挺身而出，与哪吒同归于尽，让你失算了。”